#太中芥。
#逻辑混乱。我觉得并没有CP，要是有也是黑三角。
#时隔许久的更新，大家好久不见。

坏月光

寒夜湿冷，海风也是变本加厉，吹进肺里像是生了刺。芥川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喉间的痒意，咳嗽自然也是难以掩饰。他脸色苍白，黑色的瞳仁像是两颗冷冰冰的黑玉沉在朦胧沼泽里，十二月底身上也只裹着单薄的衣衫，骨头仿佛要从薄薄的皮里钻出来。看起来不像活着的人，倒像是索命的鬼。要说这二者也差不了几分，现在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可以说是最好的证明。芥川掩住口鼻，混着血腥味和烟味的寒风几乎要让他受不住。离他不远的中原见他这副样子，便把手里还剩一半的烟扔到地上踩灭。最后的烟气仿佛从心窝里吐出，带着点难舍难分的温度。他透过缓缓散开的烟气看着头顶苍白的月亮，竟觉得带了点瘆人的血色。那悬挂在夜幕上的似乎不是月亮，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弯刀，随时等待着收割人的头颅。他对自己突然间的念头感到厌恶。中原摇了摇头，把身上的大衣扔给芥川：“你该买几件衣服了，芥川。”说完便快步向停在一旁的车走去。
黑大衣上残留着中原的温度，多少阻隔了寒意的侵袭。然而芥川本能地拒绝来自他人的好意，那种东西他并不需要。可还没等他开口，中原便察觉了他的意图：“穿上。”中原的话虽简短却很有分量，纵然是芥川也无法违抗，只得跟在中原后面，末了还要再加一句：“中也先生，在下并不冷。”
闻言中原忍不住笑了一声。“芥川，你这是欲盖弥彰。”他说着钻进车里，迎面而来的暖意却让他打了个寒战。他示意芥川赶快上车。时间已是夤夜，没有多少可以用来睡眠的时间了。中原靠在车窗上，眼睛往旁边的芥川身上瞄了一眼。他这身衣服好像还是太宰治选的，差不多是四年前的春天。那时候太宰还在黑手党当干部，难得得了假期，三人便一道去逛了商场。起初只是中原说了一句要去买东西，太宰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也要跟去，最后还拉上了芥川。三人行的场面有种奇怪的氛围：中原和太宰在前面争论不休，一个嫌弃对方买的许多绷带，另一个吐槽对方的帽子毫无品味，芥川只是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后面。他一直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总是因为一点小事争论不休，有时候还会大打出手，但他可不想被卷入这两人的纷争之中。
“……芥川君也该添套衣服了。”
“这倒也是。”
回过神来芥川才发现之前一直争吵的两人在这一点上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共识，并且已经迅速地开始为他挑选起了衣服，还都是价格不菲的。
“太宰先生，中也先生，在下并不需要……”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打断了：“芥川君，身为一个黑手党，穿衣品味也是很重要的。你可别跟中也一样。”
“你的品味才不好吧！”中原拿起一件双排扣的外套，“芥川穿这种应该不错。”
“绝对是我这件比较好。”太宰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在芥川身上比划着。
芥川感觉到了轻微的眩晕。太宰虽说把他带回了黑手党并且亲自指导他，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温和的老师。芥川所能得到的只是来自太宰的冷嘲热讽和拳打脚踢，那人仿佛心尖上也结了冰，吝于给他一丝一毫的温情。可如今他竟然在给自己挑衣服！芥川自小便踩着薄冰生活，骨头里隐藏着冰冷的寒意，对“温情”这种东西也只是持冷眼旁观的态度，但他现在很是动摇。
“芥川君，你觉得这件怎样呢？”
芥川向太宰望去。那人眉眼含着桃花，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在那一瞬间跌落到桃花潭里去了。于是他强装镇定，保持面无表情：“在下觉得很好。”
中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芥川对太宰的那点执念，但他不理解，就跟不理解太宰对死亡的执念同样道理。他觉得这种执念类似于飞蛾扑火，总有一日会把自身燃烧殆尽，化做一缕轻烟，毫无意义。
但他也没说什么便依了芥川。
之后他们继续逛商场，吃饭，为无聊到极点的理由吵架，跟普通少年一般模样。他人只觉得是三个俊美的年轻人，哪会知道他们背负着怎样的罪业，最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那时候中原就已经显出对酒类饮品强烈的喜爱之情。天还没黑他就跑到小酒吧里喝酒，酒香漂浮仿如蛛丝缠绕，他那时还不知酒也是一种戒不掉的毒品，只是任由那些液体沾染口唇，滑过舌苔，在胃里沉淀出一个足以溺死人的温柔之乡。他迷失在那片透明的虚幻里。事后中原听芥川说是太宰把他背回来的，他却全然没有印象了，那人想必满口抱怨，背着他像是背着一袋垃圾那种感觉吧。倒也奇怪，太宰竟然也没把他扔在那里，反而完好无损地把他送回了家。虽然后来太宰没少拿这事来嘲笑他。
真是回忆起了糟糕透顶的往事。中原侧过头看向车窗外，惨白惨白的月亮泡在浓重的夜色深潭里，这会儿看起来又像是半个骷髅头了。他闭上眼，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才会有这样的联想。
芥川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中原的脸，察觉到他的上司（虽然不是直属）已经睡着了。芥川甚少与中原一同行动，他们一个是闻风丧胆的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一个是谈之色变的恶犬，几乎没有什么任务能让他们联合行动，他们负责的领域也不相同。这次的任务说起来并不算棘手，只不过是刚好在相近的地方遇见而已。
没有风，芥川却依然能感到喉间的痒意。纵使再多的痛处他也能面不改色，可是却无法抑制住一声咳嗽。他掩住嘴，努力压抑住想要咳嗽的冲动，突然间觉得他的内脏正像枯木一般一块一块地剥落，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凋零成一堆齑粉。那倒也不不赖。他生在料峭三月，贫民窟里活成一条恶犬，被贫寒的生活弄坏了身子骨，但到现在也还没被彻底摧毁。太宰对他毫不留情，中原倒是对他照顾有加。芥川不知道那对搭档是不是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也要采取完全相反的态度，但他并非不知中原的真心实意，只是那个人也明白得很，他芥川就是一颗顽石。
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中原在梦中呓语的声音飘到了他的耳边。音量很小，他没能听清。芥川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大衣又披回了它原本的主人身上。他没照顾过人，披衣服的动作僵硬，指节像是生了锈，最后才把大衣歪歪斜斜地盖在了中原的身上。中原微微动了一下，没有醒来。
芥川重新把视线放到车窗外。夜色愈发混沌，一棵棵路灯孤零零地站在路边散发着同样混沌的灯光。他没来由觉得那月亮像是太宰的眼睛，即使月光的颜色与太宰的瞳色并不相似。太宰的眼睛是浓稠的鸢色，冷冷地嵌在化不开的黑暗里。芥川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他站在渗着血的黑暗里，伸向自己的手指苍白，连指尖都覆着冰冷的白。一个高贵的恶人。只因他一句话，他便义无反顾，哪管他向自己伸出的是橄榄枝还是恶魔的手杖。
他为什么又想起来这些了呢，太宰先生明明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看什么呢，芥川？”
中原醒了过来，他的双眼酸涩，大脑被睡意眷顾，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努力眨了眨眼，就看到芥川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盯着车窗外。
芥川收回视线。“没什么。”今晚的月光大概发了疯，回忆的蝴蝶洒下毒粉，回忆咕嘟咕嘟冒着泡从身体深处涌出。这对他而言并不算是好事。
话说回来，中也先生的眼睛倒是跟太宰先生很不相同。中也先生的眼睛像是最深的海，虽然也沉在黑暗之中，却依然无法掩去其中的光芒。
车子停在中原的公寓门前。中原看着自己身上的大衣弯了弯嘴角，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嘱咐部下把芥川送回去。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芥川问道：“你明天有安排吗？”
芥川有点疑惑：“目前倒是也没有工作安排……”
“那明天去买衣服吧。这件大衣你留着也行，不过至少再买一件，不要显得我们的薪水很低似的，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芥川想都不想就要拒绝，可在看见中原的眼神之后还是答应了。
中原看着开始隐没在雾霭之中的月亮，心想今晚的月光大概也算不上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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