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心脏在中原中也的手中。

那是一颗跟其他人并无区别的心脏。红色的，微弱地跳动着，像是一只困在掌心里即将坠入天堂的鸟儿。之上覆着一层薄冰，透过冰层可以感受到奇异的温暖，一种类似于悲戚的温暖。却没有中原想象中的那么漆黑恶毒如同地狱中开出的毒果，只一口便万劫不复。

他抬头看向太宰。

太宰笑得开心，鸢色眼眸里水光流转，丝毫不在意胸腔中一片空寂：中也，现在我的心脏在你手中了，你准备怎么做？

中原对他这种笑容感到一阵不快。先前太宰治还在黑手党的时候并不怎么笑，有笑容也是冷冰冰的透着股死寂，唯有一张脸倒是讨喜得紧。后来他做了好人，整日里笑容都明晃晃得惑人心弦，那股死寂的气息仿佛从未存在过。但中原比谁都明白。内里的太宰还是那样，好看的脸上挂着的是没有温度的笑容。一种看透世间的无聊笑容。

中原承认他不止一次对他这个老搭档起了真真切切的杀意。太宰想必也是如此。他们认识了多久就相互厌恶了多久，同时也信任了对方多久。然而灭世的洪水降临了无数次，他们还是没真的杀了彼此。上帝无数次创造的是同一个充满矛盾的世界。
可如今他手中是太宰的心脏，一颗濒死的果实，他随时都能赠予太宰那人一直追寻的名为死亡的宝藏。于是中原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短刀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利刃在苍白的阳光里像是一片单薄的月亮，浸染着看不见的血气。他想象着用这片无情的月光划破手中心脏的场景。苹果会流出鲜血。丧钟会敲响第十三下。他亲爱的敌人会化为一抔新鲜的黄土。

中也，再不动手的话天都要黑啦。漆黑的小矮人在晚上是不是都看不清啊？

太宰的声音在风中摇动着。阳光惨淡，他整个人的阴影包裹住了中原，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鸟停留在中原心头上。

你闭嘴。中原恶狠狠地说。刀锋刺破心脏，是一种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触感。他是十恶不赦的黑手党，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以填满一整个鹤见川，把本就不清亮的河水渲染成暗红色的苦难。刀刃切割血肉和骨骼的感觉他自然很熟悉，今日却久违地生出了种奇妙的新鲜感。心脏的冰层在月光里融化成寒凉春水，弄湿了他的皮手套。中原微微抬眼，只见太宰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却笑得十分开心，仿佛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中原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只是短刀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小块星星模样的钻石，不起眼却拥有着璀璨的光芒。那光芒落进太宰的眼里，深渊里燃起微弱的火苗，中原才伸出手就被那一小簇火焰灼伤。不，他早已被那片火焰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是知道的。以前他跟太宰搭档，在看不见星星的夜晚交合，玫瑰把尖锐的毒刺刺入心胸，留下鲜红隐秘的伤口。中原不得不承认，太宰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一种令人心动的光芒。然而爱是不存在之物，至少不存在他们之间。中原一直都如此认为。可如今这个在他手中的星辰脆弱温暖，鼓动是如此的真切清晰。

这可真是糟糕啊。太宰小声嘟囔着，一边继续微笑着说：怎么停下了，中也？虽然被你杀死算得上糟糕，不过今天我觉得还不错。

继续吧，中也。

曾经伊甸园中蛇引诱夏娃吃下禁果，如今中原觉得太宰就像是蛇一般在耳边低语，催促着他自己的死亡。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中原觉得更加不快。于是他把短刀扔到地上，把那颗破碎却还未死去的果实塞进太宰空荡的胸腔中，直到它又重新发出微弱却真切的鼓动。

别以为我会如你所愿，太宰。

他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拉过太宰的衣领恶狠狠地咬上那个混蛋的嘴唇。
—END—

*一个逻辑混乱的东西。